全自动造雷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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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献给漩涡鸣人的花束

#宇智波佐助×漩涡鸣人

#Naruto原作衍生

#OOC⚠️

#上篇1w2+(你好,问就是太菜了还没写完。

轻微赛博朋克风,重度捏造注意,宇智波佐助视角注意,漩涡鸣人正式出场很晚⚠️⚠️⚠️而且谈情说爱其实在下篇。

文中涉及到的所有医学相关内容全是瞎写,如果有明显错误欢迎指正!

(总的来说作者有那大病但不影响他们是神仙爱情

祝我的小佐宝贝生日快乐!


能接受的话就↓




 

1月5日

今天是我从特殊观察区转出来的第二天,他们仔细确认了我的身体状况后给了我一支原子笔和一个棕黄色软皮封笔记本,并且态度强硬地要求我记日记。

我不想,也不知道要记些什么。我每天吃的食物和那些药片肯定不是他们会在意的,但他们始终不明确说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信息,而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值得记录的——你能指望一个每天只能待在病房里的失忆患者写出些什么?

我讨厌拐弯抹角又愚蠢的人。

 


1月6日

我扔掉了那支原子笔。它可怜兮兮地躺在垃圾桶里,周围是我换下来的,沾了点血迹和黄色药膏的恶心纱布。

他们立即又送来了新的笔,并再三强调日记是必须要写的,不然他们永远也不会让我出院。最终,我拿了几支铅笔,那群蠢货还了我耳根的清净。

 


1月8日

从我清醒过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小臂上的痂全结得很厚,脖子的伤口上新长出的肉很痒,只有头还会时不时地疼。

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不如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活下来和清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我不相信什么奇迹,只觉得他们无聊。写日记太蠢了,但鉴于和他们对话更加浪费生命,我选择了暂时性的妥协。

 


1月9日

他们又来了。我知道他们不只是负责治疗我的医生,还是一群愚昧而腐朽的自封是某个领域专家的人,他们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简直令人发笑,尤其是我的主治医生山崎健——他曾信誓旦旦地宣称只要十天不到,他就能让我的大脑回想起那些失落的记忆,但那老家伙所做的也只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把我推进检查的仪器和一次次的认知谈话罢了——我是说,任何一个新手菜鸟都能做到的事情他竟然也能如此夸大自己的水平,我真为我的大脑感到担忧。说实话,车祸都比他们的治疗更易接受。其中有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眼神非常黏稠的男人,他是新来的,站在山崎右后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也没有试图和我说话。然而我本能地讨厌他。

 


1月10日

这本日记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我甚至要为这些纸张惋惜了,它们历尽磨难诞生于世的意义并不应该是记录这些不着边际的无聊话语,或者是我无休止的抱怨。

没有人被这样对待会毫无怨言。我就像那些出现在老式电影里,被人观赏的马戏团里的动物一样,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他们的智能终端里,供他们反复回味咀嚼。他们不给我香蕉或是生肉块,我却觉得每天的访谈时间都像被逼迫着在人群的注视下钻火圈。

我其实很想当着他们的面折断那几支铅笔。

 


1月12日

我受够了这一切,今天早上我直接拔掉了左臂的输液管,在他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不准备再做任何配合。这该死的联邦医院和该死的所谓专家团。如果我没记错的这种强制性监禁是绝对违反法律的。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执法部门里有他们的人手,他们全都是一伙的,所以这一切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来处理事态的是那个让我感觉最不舒服的新来的男人,他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想起某些爬行动物,像是眼镜蛇夸张的膨起的颈部和响尾蛇疯狂晃动的尾环。我几乎是立刻感到无趣,又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

他叫我S博士,和其他人一样。我不记得我是什么博士,也无从得知我的本名。我想,除非我在失忆之前窃取了他们的某个重要研究成果,否则他们应该为从我身上占用的宝贵时间在我面前下跪来乞求原谅。但冥冥之中,我知道我所给出的假设一定不成立,即使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在脑海中还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1月13日

我得知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大蛇丸,他似乎成了我的新主治医生。

他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想我已经回答了至少二十遍,我不知道。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他们还奢望我能回答些什么呢。

 


1月14日

我今天不想见大蛇丸。凯蒂小姐,我的护士,帮我把他拦在了门外。

“和你们谈话让我觉得恶心,这大概不利于我的恢复过程。”我请凯蒂帮忙转述,代价是我之后要按时吃下新剂量的药。显而易见,他们给的镇静剂变多了。看吧,他们总是这样,一丁点也不会让步,都应该去做商人才对。

 


1月15日

凯蒂给我看了一眼她的猫伊丽莎白,是一只我认不出来什么品种的、少了左边后腿的黑白相间的小猫。凯蒂说这是她从救助站领养来的。伊丽莎白因为在母体内受到辐射的影响导致天生畸形。前后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办手续,她急得不行了那些人才终于把这小家伙送到她家。她再三跟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强调过自己独居并不代表没有能力照看一只残疾小猫,她甚至为此向医院申请每天只工作五个小时,剩余的时间全都待在家里。凯蒂用自己平日里节省下的钱为伊丽莎白置办了一套豪华猫别墅、给她吃顶级猫粮、陪她玩耍还定期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有次笑着开玩笑般说喜欢伊丽莎白胜过自己,我对此并不怀疑。

凯蒂是这些人里我唯一有好感的,她很年轻,有活力,不像其他人整天阴沉着一张脸来观察我——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她也很善良,事实上她的存款和工资完全可以支撑她去宠物店买一只身体健康、品种优良也更加好照看的猫,但她没有。她选择伊丽莎白是因为伊丽莎白先选择了她。我知道有些人会为了虚荣心,显示自己更加富有同情心而选择领养不健全的动物,但却不能耐心地照顾它们。他们的虚荣心如同臭水沟散发的恶臭气味,即使穿得再人模人样也掩盖不住那扑面而来的腐臭气息。

这个世界烂透了。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那些动物还算无辜,然而它们却因为人类的愚蠢和贪婪率先经历了灭绝危机。有点太讽刺、不公平和魔幻了,烂透了。

 


1月16日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凯蒂说这是换了药物的原因,需要一至两天的适应期。像是有一支数以百万计的蚂蚁大军同时在我的脑子里爬动,在我好不容易要睡着时啃啮着我的神经,让我无法休息,我甚至连闭上眼睛都觉得痛苦。

这间病房里没有镜子,但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差得像鬼一样,我严重缺乏睡眠。

“我犯罪了吗?”在凯蒂为我更换头上的纱布时我问她。

“不。S博士您是很厉害的人。”她眨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回答我,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但那种眼神很熟悉,令我感到愉悦和安心,虽然暂时还想不起来那是属于谁的。她利落地为我整理好新的纱布,说我半个月来第一次笑了。

 


1月17日

今天是伊丽莎白两周岁生日,凯蒂说她又要早退,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如果可以的话之后会拜托来替班的护士给我带来。我倒是没有什么想要的,于是祝她们享受今晚的派对。伊丽莎白是只好猫,凯蒂也是个好人,她们让我想起了另一只动物,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一只赤色的狐。几乎在我想起它的一刹那我就确定了,那是我的狐狸。

但这是不太可能的,我记得我看过《瑞士全球动物目录》,上面清楚地写着:狐狸——哺乳纲食肉目犬科狐属,灭绝于公元2035年,距今已经四十年了。世界上已知的最后一只狐狸是在西伯利亚境内发现的雌性银狐。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拥有的是一只电子狐。我知道现在的某些科技公司已经有能力把电子动物做得几乎以假乱真,它们可以模仿真正的动物的所有生活习性,只要你不发现它的维修入口,就很难判断那究竟是一只活着的自然动物还是一只电子兽。

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他们说由于遭受的损伤,我的大脑无法判断自己得到的信息的真实性,丘脑分泌的调节因子的失衡导致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某些情绪和行为,然而他们给的那些药也无法帮助我。于是我选择相信我的直觉和我的狐狸,我意识到《瑞士全球动物目录》在欺骗世人,毕竟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了。

所以我的确曾经拥有一只狐狸。该死,这意味着我需要回家去,尽快,我不记得家里有没有人可以帮助我照料那只狐狸。

也许我的失忆症开始好转了。

 


1月18日

他们给我换了一个新护士,是位三十五岁上下、看起来更加稳重的女士。她向我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离开了我的房间,没有问东问西。好吧,至少我现在还不反感她。

我有些在意凯蒂为什么不回来,她又去了哪里,但我没有问出口,我明白没人会告诉我。他们总是什么都不说,从和他们的短暂交谈中我几乎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无疑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忍不住一直想那只狐狸,我理所当然地把它看做是恢复正常的契机,也许那就是触发点。狐狸是一把钥匙,我可以用它找回我失落的记忆,也可以尽快离开这里,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待在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那些烦人的医生快把我逼疯了。

 


1月21日

我又开始记日记了,没有其他的什么理由,只是因为无聊,我的手边除了这本日记本没有任何可以拿来打发时间的消遣。事实上我并不是很喜欢与他人交流,但这也不代表我可以忍受每天送走那些医生之后都无所事事地坐在病床上盯着前方的白色墙壁和桌上的一瓶假花——是三株单瓣水仙。他们不给我任何接触智能终端的机会,也不给我书籍,我除了记日记没有别的选择。我甚至开始研究起药瓶上的德文了,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学习的,但我毫无障碍地完成了阅读:他们给我加开了氟哌丁苯,一种肌注镇静剂。

我今天第一次把窗户打开了,因为詹妮弗女士——那位新来的护士说外面下了雪——我知道这是一种在如今很罕见的气象现象。不过我没有见到雪,我的病房似乎比较特殊,窗户的外面是密不透光的、冰冷的金属质外壳,不要说雪,我连天空都看不见。

他们说是怕自然光线和空气中的放射性微尘粒子对我的恢复造成影响,我对此嗤之以鼻。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只是想把我关起来,像关一只狮子或者老虎那样,用这间病房代替铁笼。毕竟我只是失去记忆,并没有失去我的智商和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

大蛇丸最近没有来烦我,即使他每天都会在我病房里停留一段时间。我没有钟表,但那是段不短的时间。有时候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我的病历,在他的智能终端上浏览或记录着什么,有时候他会用让我反感而不耐烦的那种眼神盯着我,问我一些问题。他的问题不像之前那些医生一样令我不快,但其中带有的强烈目的性依旧让我本能地警觉,我很快意识到他大概是一名心理或者精神科医生。而他们,很可能觉得我出了问题。这更加冒犯了我,事实上这和宣称一个人对动物毫无同情心一样严重。通常只有特殊障碍人群才会被这样对待,而我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需要这方便帮助的特障人,需要治疗的反而是他们。

我能容忍大蛇丸在这里出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替我免去了每日的检查。在这之前我接受的检查仿佛永远无休止,我被接连推进各种设备,全身上下都被扫描殆尽,尤其是头部。他们的表现好像我的脑部藏着什么等待挖掘的宝藏一样,然后是各种药物,注射的和口服的。整整半个月,我没有任何食欲,一直靠着医用营养液维生,连肌肉都在萎缩。他们不如干脆杀了我。

 


1月23日

我梦到了我的狐狸。现在我可以十分确定它并不是一只电子狐,因为在某个下着暴雨的夏夜,我的某一位朋友曾来到我家为它治疗——它得了病毒性脑炎,体温升高并且引发了癫痫症状,那是它刚来到我家不久的事。

我还梦到它在我家后院晒太阳,窝在另一个人怀里、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红色的毛发闪着光泽,他们披着毯子,一起在午后灿烂而温暖的阳光里昏昏欲睡。

 


1月24日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到我彻底恢复记忆之前还是到永远。这本日记写完之前我能走出这该死的医院吗?大蛇丸来找我谈话了,他说:“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你正在好转,记忆也开始恢复了。这是好事。”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从他的表情里我可以轻易分辨出:一旦我进入下一阶段,他们想要从我身上获得的东西便会变得更多,我只会遭受更大的侮辱。他们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人,我只是一个样本、一个实验品,职责是每天给他们提供原始数据,供他们从中得出什么结论。可我现在只想回家,如果我还有家人的话。

我受够了他口中冠冕堂皇的保护论,这就是彻头彻尾的监禁,他们不能剥夺我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权利。

当然,我的控诉没有任何声音。

 


1月26日

那个问题又来了,他问我是谁。我只想笑,摸着头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我说,我是S博士。真讽刺,我记起了那么多东西,却唯独记不起自己是谁,连名字都记不起,我只知道他们叫我S博士,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头衔。我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我讨厌一切不受控制的东西。失控是混乱、是恶与罪的开端。我感觉自己正深陷泥潭,一步也动不了,腥臭的黑色淤泥已经浸没至胸口,我开始呼吸困难。然而就算大声喊出救命也无济于事,这里漆黑一片,我只能听到悠远的、不断的回声。

我是谁?

“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这样你们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头部又传来一阵细密的、不容忽略的刺痛,我已经没有拿脑袋去撞墙止痛的愚蠢冲动了,我只想知道真相。无论是什么,我厌倦了在一片混沌懵懂中自我探索,像没有星月光芒的夜晚独自一人走在一条无尽的、消失在世界尽头的小路上。我十分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哪怕是多刺的荆棘,哪怕是锋利的刀剑。

 


1月29日

我想我知道凯蒂被辞退的原因了。我向詹妮弗女士要了《瑞士全球动物目录》一月份的增刊,尽管我已经知道它是不准确的一本目录,不过他们也不可能给我除了这本以外的任何书籍。詹妮弗女士拒绝了我,在此之前的相处中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她和凯蒂的不同——凯蒂就像个孩子,眼睛里永远跃动着欢欣和对未来的向往,她热衷于冒险和探索,善良也富有同情心,这些特质在如今这个时代、特别是在这个偌大的、监狱一般的联邦医院里显得尤为可贵,甚至有些格格不入;而詹妮弗女士,她像一杯冷却的白开水,非常尽职尽责地对待工作却没有激情、更没有多余的冲动,虽然性情温和、为人也还不错,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她的真面目。我几乎可以听到她无声的呐喊,每一天,她在恐惧着什么——我、那些医生们、或是这间病房,她总是一副逃离者的姿态,像是随时都想要转身离开,为了避免惹上麻烦。

就这样,詹妮弗拒绝了我的请求,而凯蒂曾为我偷偷送来一块橡皮,第二天她就被换掉了。我意识到自己的任性给凯蒂造成了伤害,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向她当面道歉。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和伊丽莎白的情况,希望那些人只是把她调去了其他病房,因为失业的她一定很难负担得起伊丽莎白的生活费用。更讽刺的事,那块橡皮最终也没有帮上我的忙,他们给我的是保迹铅笔。

 


2月1日

今天房间里的温度被调到了三十摄氏度,我感到有些口渴,大蛇丸在做询问时我表现得很不耐烦。就在我第三次闭上眼睛拒绝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出乎意料地,他拿出了我想要的那本一月增刊。通常来说新刊不会在次月第一天就发行,他也许是有什么特殊渠道。大蛇丸想必是把这当做示好的标志,但是我并不准备买账。

“你果然会看我的日记。”

他只是耸耸肩,看上去毫不在意我的冷漠语气。是了,我早就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这间病房里的一切都暴露在别人露骨的视线之下,我能保有的,只有那些残缺的、串不起来的记忆碎片。可不知为何,我不再愤怒,反而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我居然开始可怜他们了。

我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浏览了增刊,没什么特别吸引我的信息,自然,上面也没有记载关于赤狐的事。

“猎豹灭绝了。”他接过那本杂志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我立刻意识到他是出于某种目的而来的。

“最后一只是在非洲东南部的大草原上发现的雄性猎豹,四年前,它的名字叫欧文。后来联邦政府一直试图捕捉它实行保护性迁移,”我抬眼看向他,不无揶揄地特意加重了“保护性迁移”几个字的语气,而后接着说,“但一直没成功。所以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发现了它的尸体吗?”

他眯起眼睛,赞叹般说道:“过目不忘的能力还在啊。”

我不置可否,记忆已经逐渐在脑内清晰,然而每当我想起了一些东西,便有更多的、更大的失落像石头一样沉重地压在心头。譬如一座漂浮于无垠海域之中的冰山,我只能愈发了解到自己身处的这片海域究竟有多宽广辽阔,有多深不见底。

我讨厌失控。

 


2月5日

我依旧不喜欢大蛇丸,但我们的关系有了明显的缓和。他在之后为我带来了一些其他的书籍,我在病房里第一次感到了久违的自由,连这一室之内的空气都清新得像书中描述的战前一般,没有满布的放射性微尘。仿佛连绵无期的黑灰色阴雨天终于过去。

作为回报,之后他向我提问时我会配合他,尽管他的笑容还是那么让我不适。

 


2月7日

我看书的速度很快,说是一目十行也不夸张,而且大蛇丸说的没错,我几乎过目不忘。我读了很多战前的书,那个依旧山青水绿、尚不存在如此大规模动物灭绝危机的相对和平的世界简直是当代人心目中的理想国。毕竟,仅仅用了又一次世界大战和几十年的时间,人类就把地球变得如此绝望和乌烟瘴气了。

当然,最终的代价是每个人都必须小心翼翼且辛苦地活下去,自然本身总是公平的。修复的过程漫长而危险,狡猾的人类最终选择了让仿生人替他们赎罪。

 


2月11日

我又换了药,目前口服药物的种类已经减少了很多。前几天我出现了轻度的锥体外系反应,于是乎我的抗精神病类药物剂量被减少了将近一半。说实话我对此还挺惊讶的,我本以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2月12日

我的症状减轻了很多,手臂处的肌肉群也不再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了,我恢复得很快。大蛇丸依旧会问我关于身份认知的问题,我的回答没有变,我是S博士。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质问我是否不够信任他。我只能摇头说从来没有信任过他,这不能怪我。我的意思是,他那种怪人,怎么可能轻易取得我的信任,我不想再强调失忆不会影响我的判断力这件事了,去他的脑部损伤!

他看起来没有受伤多久,便拿起自己的终端离开了,而我恳求詹妮弗女士把对面花瓶里的那些水仙换成真花,随便什么都好——我迫切地需要一点生命力来调节心情,这比永远也吃不完的药片、胶囊和那笨拙又可笑的情绪调节器好用多了。

最后我如愿得到了一株半开的向日葵。

 


2月14日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养花的本领,但是在换过两次营养剂之后我的向日葵可爱地盛开了。当然,我为此额外向他们索要了一盏全谱模拟日光灯,大蛇丸也准许了,在这间密不透光的房间里,这已经是我能为它提供的最好生活条件了。幸运的是,它并没有嫌弃,依旧温暖地开着,给我这阴郁病房里添加了一抹晴朗而热烈的色彩。

我现在的心情好得出奇。

好到大蛇丸拿着一本书进来时被我吓了一跳,他很惊讶地问我为什么脸上挂着笑容,然而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一定是很喜欢向日葵。我大致翻阅了一下那本书,是细胞遗传学方面的。他问我对这一领域作何感想,我没有什么感想,只是回答这种事情他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

“看来你想起了什么。”

当然。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科学疯子,是为了追求长久的寿命不惜违法进行人体实验的大蛇丸。

“疯子。”我脱口而出。

大蛇丸只是笑,他说你还不是一样。我摇摇头,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怎么可能一样。我的道德底线一定比他高多了,这家伙或许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他说我迟早会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承认,我们本质上是同类。

疯子,我又一次用这个词评价他,大蛇丸果然跟我相性差爆了。然而,当我转过头再看向那朵追逐着日光灯的向日葵时,我发觉它不再可爱而温暖,我感到了一阵不可抑制的痛苦和酸涩,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如此熟悉的、近乎于疼痛的感受令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我喜欢的花。我的脑袋里出现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

 


2月18日

我用四天的时间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大蛇丸说的没错,我能记起的都是我选择性没有遗忘的,而那些对他们来说真正有价值的和正在寻找的信息,都被我刻意隐藏了起来。他们之所以没有强行对我进行心理性刺激,只是怕我崩溃,而后彻底失去他们的线索。

可大蛇丸不怕,他是个疯子。

他又问了一次我是谁,这次,我回答,宇智波佐助。

 


2月19日

我的头很痛,比前几天还要痛上十倍。大蛇丸昨天并没有问我过多的话,似乎我能记起名字这件事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的确,毕竟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太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们或许都要绝望了。

关于他,我自然也想起了更多:拥有三个博士学位的大蛇丸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然而最后却因被曝光用活人试药和实验,以至于被送上了新区联合法庭。这个人应该是被判处了无期监禁,现在却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他与联邦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自己处于一场麻烦的漩涡中心——大蛇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这意味着我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他周旋——而这正是我现在所极度缺少的,在我向他妥协之前。

 


2月23日

在连续吃了几天闭门羹之后,大蛇丸开门见山地说:“不如我们来谈一谈漩涡鸣人。”

“无可奉告。”我非常干脆地拒绝了他,并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你并不是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从最开始就是为了他不是吗?”他翘起一条腿颇为悠闲地坐到了我对面,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发出规律却让我烦躁的咚咚声,而后他用那双仿佛属于蛇类的眼睛盯住我,像是要透过瞳孔直直看到我的脑内最深处,“当年的项目,无论是你突然的加入、退出,还是车祸之后你失落的那些记忆,全是因为漩涡鸣人对吧。”

我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灯光也令我的眼睛有不适感,我抬手挡住了恼人的光线,选择对此闭口不言。

 


2月24日

那场车祸的起因我已经猜到了大概,无非是那些利益诉求没有得到彻底满足的主战派高层们,在失去了我的长兄宇智波鼬这个目标之后,把目光投向了更易下手的我。所以今天大蛇丸带来了一些别的筹码:我们的狐狸九喇嘛。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它,从他给我的图片上可以看到九喇嘛伏在一只铁笼里,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而那是个无从分辨信息的暗室。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鸣人是不会轻易让人带走九喇嘛的,绝对不会。久未修剪的指甲扎进了我的手心,直到大蛇丸出声提醒我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两只手都在颤抖。我挣脱了手臂上的输液管,抓住大蛇丸的衣领把他重重地砸在墙上,去他妈的肌肉松弛剂和镇静剂,如果鸣人真出了什么事我现在就能扯断他的喉咙。

“现在可以谈谈他了吗。”即使被我这样掐住了脖子,那个疯子还在笑。

“他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交易。”

我加重了手下的力气,即使体能尚未恢复,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让他窒息而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然而他依旧不为所动。手心里是另一个人的动脉,甚至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我意识到这次是不得不妥协了。“除非你先告诉我他的情况。”

“暂时安全。”大蛇丸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因为窒息泛起了深红,我掐着他的脖子,他却带着痛苦的笑容直直地看向我。大概十秒钟过去,他依旧没有任何改口的兆头,只是艰难地从我手下汲取着氧气。

我像个被针扎破的皮球一样,被卸下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放开了他。我的头痛得像要裂开,交易成交了,暂时。

 


2月25日

我和漩涡鸣人的初遇是一场彻底的机缘巧合。那对我来说不过是极度普通的一天,对他而言却该是如同森罗地狱般的一场噩梦。

宇智波公司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生物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尽管只是一个家族企业,却几乎涉足了当下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生物领域,这其中最出名和最成功的便是仿生人制造。

由于与新区联邦政府签订了独家授权协议,近乎垄断了仿生人制造业的宇智波公司每年都会投入相当一笔资金进行研发工作,相比之下联邦方面的补贴只是杯水车薪,现在已经开发到了枢纽八型,只是还未正式投入市场。

漩涡鸣人,就是制造出来的第一批枢纽八型仿生人之一。

相比于传统的机器人,仿生人的需求量在全世界范围内都要大得多,除却军用和核污染废地的拯救性修复需要,还要填补一些民间的工作岗位缺口以及大量的来自个人的订单。与机器人类似,宇智波公司售出的每一台仿生人其后颈处都被植入了定位芯片,公司甚至培养了专门的回收者以制裁他们,以防他们发起异动或是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然而仿生人的变数显然要比机器人多:从枢纽六型开始,他们的智商水平已经接近普通正常人类了,加上完全能以假乱真的外貌和行为特征,除却脊髓测试结果诊断对于动物的同情心不谈,只需搞到一张伪造的ID卡,仿生人们已经可以用虚假的身份完美融入社会生活而不被自然人察觉。然而很快便有不少人对此提出了质疑。对未知的恐惧限制了他们的接受程度,外界开始干涉和对宇智波集团施压。他们举起写着“这是一场阴谋”的巨大红色横幅四处游行,规模和影响之大甚至到了需要政府军武装镇压的地步,一度再现了当年的反机器人大潮。

不过决定权和话语权始终掌握在联邦军和宇智波集团手中。因而,在枢纽六型日趋成熟之后,枢纽八型的研发工作便紧接着秘密地开展起来。这次系统升级目的主要在于提高仿生人的联想能力和反应能力,以便供军方对其提供特训。即使是地球已经满目疮痍的现在,硝烟与战争依旧如影随行、一触即发。

枢纽八型的研发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早在初代仿生人被制造出来时,就有人大肆宣扬:即使有了相似的血肉,仿生人永远也不可能像自然人一样拥有联想和共情的能力,它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人类服务的,这是它们永恒的、不可抗拒的使命。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提高仿生人的联想能力的确是一项棘手的工程。宇智波公司在耗费了近两倍于枢纽六型研发经费的情况下在数年内都收效颇微,没有取得重大突破。

也就是在那时,我加入了大蛇丸的项目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能算我的老师。然而在那之后不久,我的哥哥宇智波鼬便被确诊了精神分裂症——折磨了宇智波家族数代的诅咒。我很担心,或不会自己最终也难逃命运,但那时的我无暇多想,只能一边照顾好鼬,一边在宗家的另一位叔叔的帮助下逐步接手集团的工作。

大蛇丸的思路和成果对我的启发很大,尽管在此之前我只对辐射对生命体的损伤修复有所研究。一年之后,枢纽八型便初步研发成功,编号为U-HEBHX系列。那时的漩涡鸣人,就是U-HEBH0009。在接受完所有的测试(包括人格模仿评估和行为与思想评估)之后,最初一批的九位枢纽八型中的合格者将会作为样品以投入复刻生产。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集体出逃了。

宇智波公司紧急出动回收者们,用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追回了其他八个枢纽八型。他们相当聪明,先是帮助彼此取出了定位芯片,而后利用人群隐身。有些利用伪造的ID卡谋到了正经而稳定的职业,有些则干脆化身流浪者在贫民窟躲避追踪。不过鉴于U-HEBH0001号在被追捕时杀掉了两名回收者,宇智波公司最后人道主义处理了那八名枢纽八型,并将这一研究无限期推延。

漩涡鸣人是最后一个被追回的。他穿着束缚衣被押送回集团的时候我们刚结束一次高层会议,隔着条长长的走廊我听见他在大喊大叫:“喂,你们不能现在就杀死我,必须有人安顿好我的狐狸,他才三个月大!”

就在那时我做出了平生最冲动的一件事,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狐狸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灭绝了。而后我看到了他的样子——他吃力地把头转向我的方向,整个人几乎被银灰色的束缚衣包成了蝉蛹、被黑色眼罩蒙住眼睛、只露一张嘴在外面——还因为不知是吃惊或是气愤而张得异常大,显得十分滑稽。他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便是一通怒吼:“你这蠢货在说什么?总之不派人去照顾他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还在疑惑枢纽八型的智商水平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时,鬼使神差地,我又做出了另一件冲动的事:我带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2月27日

究竟要以什么来定义同类和异端?动脉、静脉、血液、相似的身体构造、同样的器官、机能、外形还是相近的思想?哪一种才是最可靠的判断标准?

在遇到漩涡鸣人之前,可以说我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人类也好、机器人也好、仿生人也好,在我看来都是没什么差别的,因为不感兴趣所以都不想去了解。宇智波大多都是这种人,除了自己至亲至近之人以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漩涡鸣人是不同的。

他初到我家时戒备心很强,比起仿生人什么的更像一只野生动物。这不难理解,毕竟我是间接创造了他同时还掌握了他生杀大权的人,他的八名同伴的处决命令书上赫然签着我的名字。而这次,他能从回收者们的激光枪下保住性命的原因,我告诉他,只是我的一时兴起。

在我派人把他口中的狐狸接来之前,他很少主动和我说话,而我也乐得清闲,毕竟在对他的处置上面董事会那边给的压力不算小,如果他用在我办公室里跳脚争辩自己的狐狸不是电子狐的精力来烦我,那我可能早就忍不了他了。

我们之间破冰的契机完全是那只幼年赤狐,漩涡鸣人叫它九喇嘛,还自认为是个无比帅气的名字。九喇嘛的确不是一只电子狐,我一度十分好奇漩涡鸣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它的。然而在和漩涡鸣人成为朋友的两年后,我才得知了它的来历。是的,成为朋友。说来也神奇,在迷茫了二十多年之后,我居然从一个仿生人身上,找到了一丝认同感,第一次得到了友情这种东西。

 


2月28日

“你看过斗牛表演吗?”我在詹妮弗女士为我注射氟哌丁苯时突然问她。

她先是愣怔了几秒钟,而后眉头紧紧皱起、眼眶都有些发红、她十分激动地看向我,语气里充斥着怒意:“我没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斗牛表演!那种野蛮的运动在六十年前就已经被禁止了,没人有权利在愚弄了一头珍贵的牛之后再杀死它。”

我不得不承认她还算个正常人类,因为我相信,拿这种话去问大蛇丸的话一定会得到完全不同的回答。假如他对斗牛表演感兴趣,那就完全不会考虑法律对此的明令禁止,更不会去考虑一头健壮的公牛会不会在表演结束后死在剑刺手的手中,他只会热衷于享受这类充斥着战斗、暴力和血腥的运动带来的刺激感。

漩涡鸣人不会。我告诉大蛇丸,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不是仿生人和人类的区别,而是漩涡鸣人和你这种人的区别。

西班牙最古早最大的斗牛博物馆里陈列着百年来每一场斗牛表演和比赛的照片:牛的,和斗牛士的。我曾经和漩涡鸣人一起去过一次。当我们走进那间巨大而空旷的大厅,四周全是按年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的或黑白或彩色的照片,以及那些复刻的录像带,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整个空间都显得莫名肃穆。鸣人告诉我他听到了场上慷慨激昂的斗牛士进行曲以及四面看台上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看到场上气势汹汹,长着坚硬而尖锐的角的公牛和高瘦的长矛手,以及牛蹄扬起的黄色尘沙。他不喜欢这些,他说那只会让他想到受伤以及死亡——无论是剑刺手的还是公牛的,那都是很悲伤的事情。我并不是很在意地说,在当时,这是正常的,无论对牛来说,还是对以此为生的斗牛士们来说。他们因此获得了尊崇敬仰的目光、英勇无畏的称号、无数的鲜花、掌声和足够的荣誉,那么相对而来的危险便是代价。鸣人指着一张黑白老照片说:这名花镖手已经人到中年,也许是这一场,也许是下一场,在他竭力尝试把手中的双镖插进牛的颈背时,不幸就会发生——他的下腹可能被牛角抵破,连肠子都流出来,或者被沉重的牛蹄踢翻在地,也许他还有家人,但场上的观众只会短暂地惊讶一下,便期待着主斗牛士的登场了。西班牙的斗牛场永远会迎来一只又一只新的牛,迎来其他的长矛手、花镖手和剑刺手,但是因为不够出名,表演的效果不够震撼,有些人连名字都不会附在照片下。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那个大厅,在鸣人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提前退场。

马德里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我们戴着防辐射微粒的口罩,走在略显空荡的大街上,突然就打消了去文斯塔斗牛场遗址的念头。最后我们随意走进了一家街边咖啡馆,一名穿着黑白制服的年轻服务员正向我们邻桌的两名老者兴高采烈地介绍着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扬起的笑容大得离谱,说这里是一间酒馆的旧址,发现大约两百年前,就连马德里最好的剑刺手也会在表演结束后来喝上一杯啤酒。

鸣人和我交换了一个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眼神,而后尝了一口杯中廉价的黑咖啡,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痛苦。我看着他皱成包子的脸笑着也尝了一口,当晚我们就乘着自己的飞行器飞回了新区。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等我们落地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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